01
延昭拥有读心术。
这事我五百年前就知道了。
那时他还不是宗门魁首、—剑霜寒十四洲的也清剑尊,只是偏僻村庄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少年。
我遇见他时,延昭正在替人抄书换钱。
我将一块银锭放在他面前。
「帮我也写几个字吧。」
「你这些太多了,延昭看了我一眼,平静地说,「我找不开.有铜板吗?」
「没有,」我摇摇头,「不用找,你字写得真好看,我很喜欢。」
他沉默地收了银锭。
我听到系统「叮」地一声。
「恭喜宿主,延昭好感度+5。」
我在延昭身侧坐下,看他奋笔抄书。
直到日头西沉,暮色霭霭。
他侧过头,脸庞被余晖映照,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,眸光淡淡,抿起唇,嘴角绷成一条直线。
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,还靠在了他肩头。
此时突然惊醒,看着延昭俊美到惊人的脸,连连道歉:「对」
不起啊,对不起…」
「我能听到。」
「啊?」
「我能听到。」延昭神色沉静,直视我,「你脑海中的声音。那个叫系统的东西……」
这什么情况!
我目瞪口呆,在心里呼唤系统。
系统:….
一片沉寂。
延昭窥见我的神色,突然笑了,一笑如春水初生。
他收拾着纸笔,将那幅字递给我,声音低低的:「你是第一个对我没恶意的人」
我接过卷轴,展开看了一眼。
与他抄书的小楷不同,这幅字写得银钩铁画,下笔锋利。
是我随口说的一首诗:
至近至远东西,至深至浅清溪。
至高至明日月,至亲至疏夫妻。
我合上卷轴,叫住了转身欲走的延昭。
「你太没防范心了,」日光温暖,我轻声道,「以后不要让人知道你有读心术这件事。」
「诶,你笑什么,我认真的啊……」
「还有还有,你天生剑骨,不要给人写大字了啊!练剑才是最适合你的……当然是真的啊,我骗你干嘛,走走,我请你去吃饭!」
延昭站定了。
微光下他神色腼腆,似乎很不好意思:「这怎么使得……哪有叫女孩子请吃饭的道理,我请你。」
「好!」
白云苍狗,沧海桑田。
至今,已有五百年了。
02
延昭成了大名鼎鼎的也清剑尊,我是他的道侣。
也清剑尊英年早婚,令无数女修扼腕叹息。
「夫人,剑尊回来了。」
随侍女走出碧渠宫时,我突然福至心灵,一点旁边毫不起眼的琉璃樽:「这个要多少钱?」
「回夫人,三万上品灵石。」
上品灵石与中品灵石的汇率是一比一千,中品灵石与下品灵石的汇率又是一比一千,下品灵石换成金……换成银……再换成……
碧渠宫内这一只随处可见的碧玉琉璃樽,换作铜板,大概能把我整个人淹了。
而五百年前,延昭给人抄一下午书,抄得手腕酸痛,发红肿胀,所得不过五十个铜板。
我点点头,没说话。
鞋履踏在地面,传来轻微声响。
我修为已至元婴,早已落地无声,延昭是大乘期,这声音自然也不可能是他发出来的,那么——
我缓缓抬头。
延昭站在门外,峨冠博带,腰上佩着雪色的长剑,他眉目亦清冷如雪,看到我,眼中泛起丝丝笑意。
但他身后,还有一个人。
一个,娇弱的,楚楚可怜的,少女。
「月漪,我回来了。」
见我一直看着他身后的少女,延昭顿了顿,解释道;「这是我在玄山秘境中救下的人,我已经将她收作徒弟,她叫……」
「苏倾倾!」
系统声音突然响起。
我与延昭皆是一愣。
自从知道延昭有读心术后,系统就鲜少在他面前说话。
延昭看了看苏倾倾,又看了看我,道:「对,这是苏倾倾。」
小世界女主苏倾倾,拿了万人迷剧本,魔修剑修,甚至无情道的道君,没有不为她倾倒的。
也清剑尊延昭,一片痴心,爱而不得,最后为她而死。
那个娇俏的粉衣少女,从延昭身后走出来,纤细的手指还拽着他的袖子。
「见过竹夫人。」
她仰起脸,眼眸水汪汪的。
我姓竹,她这么叫也不算错。
延昭却皱了眉,声音冷厉:「我是你师尊,月漪是你师母,你怎么叫的?」
他拂袖,将苏倾倾甩开。
苏倾倾怔然,盯着自己的掌心,一片不可置信。
「师尊。」
她声音微颤,甚至带上了哭腔。
延昭没管她,兀自过来牵我的手。五百年过去,他容颜未改,只是更多了份从容,「月漪,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糯叽叽,还有荔枝冰酪酥山。」
他一挥手,桌上出现一份食盒。
盒中酥山雪白细腻,是类似冰激凌的甜品。为了让它不融化,延昭还施了灵力在上面,淡蓝色的微光氤氲。
「想不想吃?」
他笑着看我。
我点点头,正要拿勺子,手却被延昭握住了。
他修长的手指在我手背摩裟,轻声道:「月漪,我在玄山秘境时,收到了好多只青鸟,」
青鸟是古老的传讯灵器,比灵符慢一些,但胜在精准、安全。
延昭每次出门历练,我都要寄许多青鸟给他。
延昭轻轻覆手,一只巴掌大小的青羽灵器掉落出来,徐徐展开,字迹熠熠闪着金芒。
“我心匪石,不可转也。
“记得带五味斋的荔枝酥山。
“亲亲好夫君,历练完了否?想吃必品阁的核桃糯米糕,公务缠身无法下山,给我带回来。”
他当真是半点不知羞耻,缓缓念出了声。
周围侍女见多了这种场面,眼观鼻鼻观心,全当听不见。
我被自己的话肉麻出了一身鸡皮疙瘩,气急败坏,忙去捂他的嘴:“别说了!”
延昭没有躲,在我手心亲了一下。
五百年前,我陪他修炼,嘴馋之时总要拖着他去最近的糕点铺子买甜品。
久而久之,延昭便形成了习惯,每次出门,就算我不说,也要搜罗一堆精致甜食带回来。
我笑着吃了一口,看着眼巴巴的延昭,又喂了他一口。
「如何?」
他仔细尝了尝,一本正经:“灵力保鲜还是不太行,和店里现做的略有差别。下次让他们开到碧渠宫门前。”
我扑哧—笑:「少来。」
倏尔一道目光刺来,我抬眼,看到站在门外的苏倾倾。
她双手紧握成拳,死死盯着我们,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。
「让她进来吧,」我咽下一口甜品,「看着挺可怜的。你是不是虐待人家了?」
延昭皱眉。
「不用管她。」他道,「我不过是救她一次,看她根骨尚可,将她收做徒弟,她便终日缠着我……烦人得紧。」
「那你可以不收她做徒弟啊。」
被我噎了一句,延昭满眼无奈:「月漪……她家世可怜,父母俱亡。」
我竟不知。
杀伐果断、翻手为云的剑尊,原来是这样一个大善人。
我撂下勺子。
没再说话。
也没再吃那酥山。
03
苏倾倾在宫门外站了一夜。
她倔强得很,任凭侍女怎么劝也不肯离去。
静水峰的夜寒凉,风料峭,将她单薄衣袖吹得猎猎作响。
我也去劝了一回。
但苏倾倾紧盯着我,死死咬住下唇,话音冷漠:「我知道你讨厌我,不用在这惺惺作态!」
我失笑:「我怎么讨厌你了?」
「我是师尊唯一的女徒弟,你心生不满,想让他舍掉我,是不是?」
苏倾倾眼眸亮如寒星,「你休想!」
系统都憋不住了。
它吐槽道:「这人戏也太多了,到底是谁把她设定成女主的,去看看眼科吧。」
我作为攻略者,穿梭于三千小世界。
小世界主角性格迥异,不乏像苏倾倾这样奇葩的。
我紧了紧狐裘披风,声音淡淡:「夜风寒凉,你又还未筑基,我怕你冻出病来。」
「不用你在这假好心!」
行吧。
我转身离去,为自己泡了一壶热茶。
边喝边欣赏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。
到了后半夜,一个身影缓缓走到苏倾倾身边。长身玉立,峨冠博带,墨袍如夜。
是延昭。
系统「哦哟」一声,「看,你男人!」
延昭想为苏倾倾披上大氅,却被她一把甩开。
她眼圈红红,已经冻得颤抖,身形纸片般在风中摇摆。
她说了些什么,泪水涟涟。
延昭背对着宫门,我看不清他的神色,只能看到他冷峻的小半个侧脸。
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:「你猜他俩会不会抱一块?」
我面无表情:闭嘴。
它讪讪地住了口,不到半息,便嗡嗡地在我脑袋里播放歌曲。
一会儿是《分手快乐》,一会儿是《水星记》,嘈杂的歌声中,我定定看着苏倾倾又哭又闹,跺脚向延昭撒娇。
她进一寸,延昭便避一寸。
但始终没有转身离去。
苏倾倾哭也哭了,闹也闹了,身子一晃,软倒在延昭怀中。
延昭身形僵硬一瞬。
他微微侧过头,像是想到了什么,旋即放开苏倾倾。
手微抬,用灵力将她包裹住,送回住处。
二人身影渐渐远去了。
我坐在帐幔后,垂下眼。
看着掌心上,微微发烫的留影石。
04
我将留影石拍到延昭面前。
留影石纤毫毕现地呈现出昨日景象,从苏倾倾哭闹不休,他二人拉拉扯扯,到她晕倒在延昭怀中,被他推开。
延昭面露愕然。
我毫不客气:「你们俩在我门口拉拉扯扯,是故意恶心我的么?」
「月漪,不是你想的那样,」他解释道,「我和苏倾倾真的没什么。」
「.………」
「我只是将她当成徒弟,你看,他匆匆来拉我的手,「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碰她……月漪,我爱的只有你。这几百年来,我心思如何,你看得不清楚么?」
「那你为什么不走?」
延昭愣了愣。
声气蓦然软下去:「夜里寒凉,我怕她生病。」
「你大可以打晕她,让侍卫把她带走。」
延昭道:「月漪,你也知道,苏倾倾她心思单纯但固执,我怕她想不开……」
又是这套。
我闭了闭眼,定定看着他:「那之后呢?你用灵力将她送走,之后呢?碧渠宫不过十步的距离,你却没进来看看我。」
延昭垂下头,解释的声音更加微弱:
「我以为你睡了……」
「……」
我无语地反问他,「你这话,自己信么?」
我修为已至元婴,早已辟谷,自然也不需要睡眠。
每日小憩一个时辰,都算多的。
延昭修为比我还高,不可能不清楚这点。
他神色愧疚,低声道:「抱歉。」
「是我思虑不周。」延昭靠近我,长睫低垂。他半跪在我身前,双手搭在我膝上,语气颇为恳切,「月漪,我会改的,就原谅我这一次,好不好?我以后再也不会收女徒弟了……」
「月漪,此生漫漫,我所求,惟有大道与你。」
堂堂剑尊,在我面前做小伏低。
我看着他束发的青玉冠,心脏一抽一抽,声音也很轻:「你说不收女徒弟了,那苏倾倾呢?」
「你可要将她逐出师门?」
延昭蓦地一僵。
他仰起脸来,仔细看我的神色。
见我冷淡如冰,方道:「月漪,苏倾倾她真的没有坏心。」
你也知道我能读心,她心思赤诚,对我没有二心……我若将她逐出师门,恐怕她会……」
是啊。
他有读心术。
所以他—直都清楚苏倾倾对他的心思。
她爱他,孺慕情深。
「渣男贱女!」
—声如平地惊雷。
系统义愤填膺,「说得冠冕堂皇……不就是享受别人的爱慕吗,我吓!有道侣还和女徒弟师徒情深,你这种人渡劫被九天玄雷劈!」
延昭愣了。
他蹙了眉:「月漪,你心里也是这样想我的?」
他虽有读心术,能听到系统在说什么,但听不到我的心声。
我垂下眼睫。
听到他的回答之前,我尚对延昭抱有希冀。
我以为,五百年道侣,患难与共,怎么也比这个女徒弟来得情谊深厚。
没想到他分毫不肯舍弃。
那便让他们师徒情深吧。
「对。」
我看着延昭的脸。
俊美无俦,此刻写满惊诧,还有一丝难以置信。
「延昭,我们和离。」
05
我搬离了碧渠宫。
送给延昭的和离契书,被他数次完璧归赵。
他剑也不练了,终日守在我门口,被侍女拦在门外。
他低声下气:「月漪,我错了,你原谅我好不好?」
日日如此。
延昭情深意切,连守门的侍女都为之动容。
我听到她们偷偷议论,说延昭堂堂剑尊,天之骄子,为爱低声下气来求我,天下又有几个男人能做到这样?
如此说来,倒像是我不识好歹。
我换了一批侍女,仍旧将延昭拦在门外。
系统问:「你要原谅他么?」
我摇摇头。
新住处不似碧渠宫寒冷,终日春暖,惠风和畅。
我啜了一口热茶,对它说:「延昭一直认错,但半句没有提及苏倾倾。」
他固然想挽回我。
却也不想放弃苏倾倾。
男人啊,纵使做到万人之上的剑尊,劣根性也丝毫未改。
「避重就轻。」系统冷哼一声,「既要又要,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给他?」
翌日,延昭还没来,苏倾倾却来了。
她一身月白裙装,淡施粉黛,瞧着很是清丽可人。
苏倾倾看到我,微垂了头,声音很是平静:「你就那么容不下我?」
我应了一声:「你对延昭的心思众人皆知,我又没有病,干嘛要让一个爱慕他的人在他身边?」
苏倾倾攥紧拳头。
她猛然抬头,双目血丝纵横:「我爱慕师尊,难道是错吗?!」
「…」
我有点头疼,揉了揉太阳穴:「你爱慕一个有妇之夫,还不算错吗?」
「爱情里本就没有什么先来后到!」
系统:……
它颇为无奈地吐槽道:「她下一句话是不是要说,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,而是来加入你们的。」
我被它的话逗笑了。
落在苏倾倾眼里,却是我明目张胆的嘲讽她。
她上前一步,我们两个距离近在咫尺。
四处静寂之下,苏倾倾双目赤红,一字一句:「竹月漪,你不知道,在玄山秘境中,我与师尊陷入幻境。」
「幻境里,我与他是夫妻。」
「他从未告诉你吧?他是不是只说,他救了我。你看,你们做了几百年的道侣,他还是对你有所隐瞒……」
我手一抖。
这些话,延昭从未说起过。
苏倾倾目光如蛇,阴冷地在我身上滑来滑去:「我知道你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,所以师尊几百年来没收过女徒弟,但我是例外。」
「你们的爱,本就不如你想的那样纯粹。」
“还有…….”
苏倾倾突然绽开一个恶劣的笑。
“竹夫人,你寄来的青鸟,是我同师尊一起看的”
她说完,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反应。
我浑身颤抖,好像活生生吞了一只苍蝇。
止不住的恶心。
延昭为了精进修为,屡次下山历练。
除却朝夕相伴的头一百年,我们一直聚少离多。
他有读心术,我将系统之事坦然告之。
我一直以为,我们之间,没有隐瞒。
没想到是我单方面的没有隐瞒……
更不要提青鸟之事,原是夫妻之间的密语,没想到还有第三人在场!
何其恶心!
「滚!」
我气极,指着苏倾倾的脸,「滚出去,和你师尊郎情妾意去吧!」
苏倾倾抿唇而笑。
她眼波流转,下一刻,倒在我脚边。
捂着脸,楚楚可怜地望向我:「师母,你不喜欢我,我自请离去便是,为什么要打我?」
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。
远处,延昭定定看着我们。
06
他沉默地走过来。
苏倾倾倒在地上,泪流满面,声音发颤:「师尊,你将我逐出师门吧……」
延昭:「…….」
他看了看软倒在地的苏倾倾,以及她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红痕,又看了看我,声音淡漠:「你这点把戏,真当我看不出来?」
苏倾倾捂着脸呆住了。
她眼中的泪还不及流出来,水光潋滟,愣愣看着延昭。
看来她并不知道。
延昭有读心术。
延昭皱着眉,一眼也不愿意看她,想来扶我。
我不想被他触碰,冷冷甩开袖子。
「月漪……」
「我与剑尊并不熟悉,莫要这样叫。」
看我神色冷硬。
延昭抿了抿唇,像是下定了决心。
他蓦然回身,居高临下看着苏倾倾:「月漪的性子,我比谁都清楚,她怎么会打你?反倒是你,颠倒黑白,想要嫁祸给月漪。」
「苏倾倾,你这等心术不正之辈,我断断不敢再做你师尊。」
「如你所愿,日后,你我不再是师徒。」
延昭声声冷厉。
「师尊!」
苏倾倾抓住他的袍裾,声音凄厉。
她泪水绵绵,此刻终于动了真情,—叠声地唤他。
「师尊,可我对你是真心的啊!!你怎么能……你怎么能这样对我……当日玄山秘境……」
延昭冷冷拂开她的手。
施了个禁言术。
苏倾倾瞪大眼睛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,只能发出唔唔声。
「我担不起你的真心。」
他越过苏倾倾,望向我,目光燃起希冀:
「月漪……」
我皮笑肉不笑:「让她滚。」
他忙不迭的点头,对上我的眼睛。
我又对他一笑:
「你也滚。」
07
苏倾倾那番话,我不需要证伪,单单看延昭施禁言术时急切的模样,便知她所言非虚。
爱情一旦有了裂痕,那便不是爱情了。
所以,纵然延昭一日三次地来求我,我也没有动容。
苏倾倾说的不错,我确实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。
百年相处,我早已不再将延昭当成小世界里的角色。我卡了任务进度,想要在这个世界与他共度余生。
但现在,我不想了。
月色清冷,我问系统:「现在能脱离世界吗?」
「不能,系统的电子音一如既往,「只有任务成功,才能脱离世界。之前明明已经攻略延昭了,你却不想走,硬生生卡着任务……苏倾倾出现后,我检测到攻略值回落。现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。」
「唉,」它叹了口气,明明是一成不变的电子音,我却从中听出了无奈,「爱情使人盲目啊,宿主。」
「确实。」
我掉了拌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,长叹一口气:「我努努力,看看能不能快速完成任务,刷满延昭好感度。」
人啊。
总是要为自己的恋爱脑付出代价。
我还没来得及努力。
—波未平,一波又起。
苏倾倾自从被逐出师门后,沉寂了一段时日。
再见到她,仍是在碧渠宫。
苏倾倾浑身是血,倒在冰冷的青石砖地面上,奄奄一息。
她看到延昭,眼中燃起微弱的光芒。
「师尊……」
苏倾倾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一物,刚说两个字,又哇地吐出一大口血。
「你想要的……焕髓玄铁……」
玄铁光芒炽盛,被微弱灵力包裹着,缓缓送到延昭面前。
他表情冷凝。
但眼中潮水汹涌。
自古剑修人剑合一,佩剑对他们来说是无异于性命的东西。
延昭在大乘期卡了百年,最关键便是与佩剑仍未做到「心念合一」的地步。纵使他日日挥剑三万次,也无法突破关隘。
而这寒铁,最关键之处,便是能洗剑髓。
这东西对延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。
但寒铁远在魔宫,被魔君看得如同眼珠子一般。
魔君也是大乘期,延昭在他手下尚讨不到好,苏倾倾修为还未筑基,是怎么把这东西拿出来的?
我紧皱着眉。
但延昭没想这些。
他侧头看了我一眼,目光中似有愧疚。
而后飞身掠起,抱住晕倒在地的苏倾倾。
夕阳如残血。
静水峰上,碧渠宫前,光似碎金流淌,二人紧紧相拥。
按理说夕阳温暖柔和,为何会刺得我双目生疼?
「宿主……」
「不要说话了。」
我垂下眼,转头离开。
「系统。」
「嗯?」
「你说我还能回去吗。」
「…….」
「五百年了,我想家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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